修鍊場裡,濃重得叫人窒息的黑暗遍布整個空間。
「吶,夕鶇…我已經知道了,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?」
無人回應。
「我知道你在這裡。」淡青色的微光點亮了房間一隅,勾勒出少年的輪廓。
四周依舊寂靜無聲。
「不想現身嗎?」夏樂踏著大步到處搜尋:「事到如今你還想從我面前逃開嗎?!我已經知道你身上有死穢的事了,快出來面──」
「別再靠近任何一步。」一個聲音突然響起。
夏樂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的陰影,在那之中有著熟悉氣息。
夏樂往前走去,但一把小刀突然射到他腳尖前數吋的地上,阻住了他的腳步。
「我說,不要再靠近了。」強烈的妖氣竄出。
「我沒必要聽你的。你是我的式神,應該是你要聽我的才對。」說完繼續向前走去。
一把短劍擦過夏樂的臉頰,但他只是毫不理會的走到離對方約三尺的地方站定。
「回答我的問題,夕鶇。」夏樂的臉在搖晃的光線中看不出喜怒。
「你身上的死穢是怎麼染上的?你殺過人嗎?」
角落的人影動了動,過了一會兒才有話聲傳來:「殺過。」
「那你吃過人嗎?」
「…吃過。」夕鶇的語氣透著冷漠:「很多。」
夏樂繼續踏前幾步把彼此間的距離縮短到兩尺左右。
「你跟我締約的理由是什麼?」
「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?」
「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「為了利用你潔淨的靈力遮掩行蹤。」夕鶇的語氣依舊冰冷:「我們締約的那天晚上,我正被無數被穢吸引的妖鬼追殺,不小心闖入你家。醒來之後發現那些妖鬼竟然沒有追來,在我看到你之後終於知道原因。只要成為你的式神,我就可以自保,有危險時你還會無條件幫我阻擋,再加上對妖鬼來說,你是更有吸引力的美食。這麼多好處,我怎麼可能不利用?」
「果然和爺爺說的一樣。」夏樂的拳頭悄悄攢緊。
「反正人的壽命有限,本想著如果你發現了,我另找下一個人類就是了,沒想到反被你爺爺關在這裡。」夕鶇自嘲的笑了,走入光線範圍看著少年的臉:「知道這些之後,你準備怎麼做呢?老實說,我已經被關膩了。如果抓住你當人質的話,那老頭應該會放我離開吧。」說完露出詭異的笑容。
夏樂只是靜靜站在原地沒有動作,眼也不眨的看著夕鶇的臉。
雙方對視了好一會兒,夏樂才打破沉默:「真是蠢透了!」
無視夕鶇驚訝的表情,夏樂帶著滿心的憤怒沉聲說:「你該不會忘了吧?你的契約物還在我手上,我只要毀掉它就行了!這種情況下你還會威脅我?」
「那種事──」
「閉嘴!」夏樂厲聲瞪視夕鶇:「今天晚上我已經聽了太多謊言了,你別以為自己可以騙過我!」
夕鶇的表情僵住了,但他很快舉起手遮住臉,突然發出一陣大笑:「哈哈哈哈哈!事到如今,你還是如此天真嗎?真是太可笑了!」
夏樂看著舉止癲狂的式神,緩緩從脖子取下了從不離身的琉璃墜飾,藍紫色的鳥兒流轉著黯淡的光,不復初時的溫潤色彩。
「動手吧,你還在等什麼?」夕鶇止住笑,表情回復冰冷:「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。」
「…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。」夏樂握緊墜飾,直直看入對方眼底。
「阿夕,」熟悉的稱呼讓夕鶇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動搖。
「你──」
***
「主人,少當家已經進去好一陣子了。」焰尹在千鈞身邊現出身形,站在夜風中看著不遠處的修鍊場。
「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?」
「我的孫子不會連一隻虛弱的妖怪都解決不了。何況他還有等同那隻妖性命的契約物。」千鈞沉著的回應。
「我是擔心…」焰尹欲言又止。
「圍繞修鍊場的結界還完整無缺,不過…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去看看吧。」說著他邁開腳步和焰尹一起走向封住夕鶇的建築物。
老者唸完咒後,嚴實的結界出現了小小的空隙,讓兩人得以走入。
原本漆黑無光的空間在千鈞踏入那瞬間突然閃過一陣強光,他瞇起眼望去,發現有個身影站在光源處,腳邊圍繞著一個巨大的陣,而陣的中心隱約可見一個圓球狀的物體正在消失。
「怎麼回事?!」光芒完全消逝之後,千鈞大踏步向前,而焰尹則是很快在四周燃起燭火,照亮了整個房間。
「夏樂?」千鈞驚訝的看著陣旁的孫子:「你到底──」
「主人,我感覺不到那隻穢妖的氣息了。」焰尹皺起眉環顧四周。
千鈞聞言很快轉向夏樂:「那隻穢妖呢?!」
「被我送走了。」夏樂毫不猶豫地對上爺爺的雙眼。
「什麼?」千鈞滿臉震驚的走上前,看著孫子腳邊複雜的陣式。
「怎麼可能!我設的結界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讓他逃脫的!」千鈞看向夏樂語氣嚴厲:「你到底做了什麼?」
「我只是善用落馡身為飛頭蠻的能力罷了。」夏樂語氣平靜的解釋:「我讓落馡把身體留在一個地方,只有頭跟我進來這個結界,然後再把夕鶇送進契約物中讓落馡含在嘴裡。飛頭蠻的頭有自然回歸身體的力量,再輔以我的傳送陣…爺爺,你已經追不上他們了。」
老者聽完之後臉上滿是驚訝和憤怒,隨即向焰尹下令:「追上去,他們一定回到那個公會去了。」
焰尹點點頭,很快消失了。
房間裡只剩祖孫兩人沉默的對望,氣氛十分緊繃。
「你從什麼時候就計劃好了?」千鈞瞇起眼,用全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孫子。
「從我回來之前。」夏樂露出微笑,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:「我早就決定不管真相是什麼都要先把阿夕救出去。」
「但是你的結界是我無法強行突破的,所以這段時間裡我不斷的思考到底要怎麼解決這個難題,直到有一天我想到了可以利用落馡的能力。徵得她的同意後,我們練習了無數次,確定萬無一失後我才回來的。」
千鈞聽了之後半晌沒有說話。
「…你知道真相後的反應難道都是裝出來的?」
「不,我事前是真的不知道真相會這麼的…令人難以置信。」夏樂的笑容染上苦澀:「尤其是爸爸的事,還有…媽媽的事。」
「既然這樣,你為什麼還…?」千鈞更加不解。
「我當下當然是既憤怒又難過的。不過,我說要親自下手只是為了和阿夕獨處而臨機應變罷了。」夏樂閉上眼,語調有些顫抖:「那些情緒都是真的,但是我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智,抓住任何讓計劃成功的機會。」
「爺爺,您是比我強太多的陰陽師,所以我清楚的知道,沒有抱持足夠的決心和信念是絕對沒辦法達成目的的。」夏樂睜開眼,語氣回復冷靜和堅定。
「我騙了你。」夏樂平靜的承認:「而且還順帶利用了你說出隱藏多年的真相後對我的愧疚感。就算是你,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有所動搖,讓你更容易相信我的說法和表現。這是一場賭局,如果我不能爭取到和夕鶇獨處的時間,計劃的施行就會難上數倍,但我賭贏了。」
「先別高興得太早。」千鈞沉聲說:「我知道你一定把落馡的身體放在公會,焰尹已經追上去了。只要他先到達落馡的身體那裡,讓她的頭無法回歸,你的計劃還是會徹底失敗。」
「這的確是我的計劃中第二個較弱的環節,但我在來之前已經聯絡表哥,請他幫忙守著落馡的身體。」
「狄巽嗎?」千鈞訝異的抬眉。
「是的,表哥在上次來拜訪時就已經知道阿夕被封在修鍊場的事。我拜託他幫忙後他馬上就答應了。」夏樂繼續說著:「而且落馡的身體在一個全世界最安全的地點,我相信我的朋友們也會幫忙的。」
千鈞再度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輕聲問:「…你這麼做,值得嗎?」痛心和不解在他眼中交疊出強烈的情緒。
「為了一隻身懷罪孽和死穢的妖怪,不惜反抗我…值得嗎?」
「爺爺,我…」夏樂抿緊唇,在腦中努力組織言辭。
「我是個很貪心的人。只要我得到了什麼珍貴的東西,我總是捨不得把它放棄,只要是我真心在意的人事物,我都會想要全力守住他們。你說我軟弱也好,愚蠢也罷,我就是這麼個天真又護短的人。」
「阿夕他…是我的第一個式神,我很喜歡和他一起度過的時光。我喜歡他靜靜坐在一旁聽我說學校發生的大小事,喜歡他在聽我拉琴時偶爾嘴角略微上揚的樣子,喜歡在出任務時與他並肩作戰的感覺…不知不覺間,我已經把他視為我掌心中的珍貴事物了。」
「就算他對我隱瞞了很多事,或是一直都在利用我,對我來說,他還是那個獨一無二的阿夕…會回應我的呼喚的阿夕。」少年臉上努力維持的冷靜開始緩緩剝落。「當我問他,還想不想當我的式神之後,在他閉上眼輕聲回答:『想』的那瞬間,我就知道了──」
「──我果然,不可能放棄他啊…」
「所以啊…爺爺,我這次真的沒辦法回應你的期待了。」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:「我知道爸爸的事是你心中永遠的傷痕,但是,就像你想保護我一樣,我也有想要保護的東西了!爸爸被妖怪殺死分食,媽媽拋下我離家不知所蹤,這些都是我無力改變的過去,可是…這些過去裡並沒有我所嚮往的未來。」
「所以、所以…」夏樂哽咽著出聲:「我真的希望、你能了解我為什麼這麼做。我想要、保護…盡全力去…」
「爺爺,我知道你會擔心我,但是,你可不可以、也相信我,相信我會保護好自己呢?我是一個很貪心的人,我想要盡可能久的掌握這些幸福,所以、我答應你,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!」
夏樂深吸一口氣,顫抖著說出埋藏已久的心聲:
「請你相信我,好嗎?」
「不想現身嗎?」夏樂踏著大步到處搜尋:「事到如今你還想從我面前逃開嗎?!我已經知道你身上有死穢的事了,快出來面──」
「別再靠近任何一步。」一個聲音突然響起。
夏樂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的陰影,在那之中有著熟悉氣息。
夏樂往前走去,但一把小刀突然射到他腳尖前數吋的地上,阻住了他的腳步。
「我說,不要再靠近了。」強烈的妖氣竄出。
「我沒必要聽你的。你是我的式神,應該是你要聽我的才對。」說完繼續向前走去。
一把短劍擦過夏樂的臉頰,但他只是毫不理會的走到離對方約三尺的地方站定。
「回答我的問題,夕鶇。」夏樂的臉在搖晃的光線中看不出喜怒。
「你身上的死穢是怎麼染上的?你殺過人嗎?」
角落的人影動了動,過了一會兒才有話聲傳來:「殺過。」
「那你吃過人嗎?」
「…吃過。」夕鶇的語氣透著冷漠:「很多。」
夏樂繼續踏前幾步把彼此間的距離縮短到兩尺左右。
「你跟我締約的理由是什麼?」
「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?」
「回答我的問題。」
「為了利用你潔淨的靈力遮掩行蹤。」夕鶇的語氣依舊冰冷:「我們締約的那天晚上,我正被無數被穢吸引的妖鬼追殺,不小心闖入你家。醒來之後發現那些妖鬼竟然沒有追來,在我看到你之後終於知道原因。只要成為你的式神,我就可以自保,有危險時你還會無條件幫我阻擋,再加上對妖鬼來說,你是更有吸引力的美食。這麼多好處,我怎麼可能不利用?」
「果然和爺爺說的一樣。」夏樂的拳頭悄悄攢緊。
「反正人的壽命有限,本想著如果你發現了,我另找下一個人類就是了,沒想到反被你爺爺關在這裡。」夕鶇自嘲的笑了,走入光線範圍看著少年的臉:「知道這些之後,你準備怎麼做呢?老實說,我已經被關膩了。如果抓住你當人質的話,那老頭應該會放我離開吧。」說完露出詭異的笑容。
夏樂只是靜靜站在原地沒有動作,眼也不眨的看著夕鶇的臉。
雙方對視了好一會兒,夏樂才打破沉默:「真是蠢透了!」
無視夕鶇驚訝的表情,夏樂帶著滿心的憤怒沉聲說:「你該不會忘了吧?你的契約物還在我手上,我只要毀掉它就行了!這種情況下你還會威脅我?」
「那種事──」
「閉嘴!」夏樂厲聲瞪視夕鶇:「今天晚上我已經聽了太多謊言了,你別以為自己可以騙過我!」
夕鶇的表情僵住了,但他很快舉起手遮住臉,突然發出一陣大笑:「哈哈哈哈哈!事到如今,你還是如此天真嗎?真是太可笑了!」
夏樂看著舉止癲狂的式神,緩緩從脖子取下了從不離身的琉璃墜飾,藍紫色的鳥兒流轉著黯淡的光,不復初時的溫潤色彩。
「動手吧,你還在等什麼?」夕鶇止住笑,表情回復冰冷:「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。」
「…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。」夏樂握緊墜飾,直直看入對方眼底。
「阿夕,」熟悉的稱呼讓夕鶇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動搖。
「你──」
***
「主人,少當家已經進去好一陣子了。」焰尹在千鈞身邊現出身形,站在夜風中看著不遠處的修鍊場。
「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?」
「我的孫子不會連一隻虛弱的妖怪都解決不了。何況他還有等同那隻妖性命的契約物。」千鈞沉著的回應。
「我是擔心…」焰尹欲言又止。
「圍繞修鍊場的結界還完整無缺,不過…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去看看吧。」說著他邁開腳步和焰尹一起走向封住夕鶇的建築物。
老者唸完咒後,嚴實的結界出現了小小的空隙,讓兩人得以走入。
原本漆黑無光的空間在千鈞踏入那瞬間突然閃過一陣強光,他瞇起眼望去,發現有個身影站在光源處,腳邊圍繞著一個巨大的陣,而陣的中心隱約可見一個圓球狀的物體正在消失。
「怎麼回事?!」光芒完全消逝之後,千鈞大踏步向前,而焰尹則是很快在四周燃起燭火,照亮了整個房間。
「夏樂?」千鈞驚訝的看著陣旁的孫子:「你到底──」
「主人,我感覺不到那隻穢妖的氣息了。」焰尹皺起眉環顧四周。
千鈞聞言很快轉向夏樂:「那隻穢妖呢?!」
「被我送走了。」夏樂毫不猶豫地對上爺爺的雙眼。
「什麼?」千鈞滿臉震驚的走上前,看著孫子腳邊複雜的陣式。
「怎麼可能!我設的結界不可能如此輕易就讓他逃脫的!」千鈞看向夏樂語氣嚴厲:「你到底做了什麼?」
「我只是善用落馡身為飛頭蠻的能力罷了。」夏樂語氣平靜的解釋:「我讓落馡把身體留在一個地方,只有頭跟我進來這個結界,然後再把夕鶇送進契約物中讓落馡含在嘴裡。飛頭蠻的頭有自然回歸身體的力量,再輔以我的傳送陣…爺爺,你已經追不上他們了。」
老者聽完之後臉上滿是驚訝和憤怒,隨即向焰尹下令:「追上去,他們一定回到那個公會去了。」
焰尹點點頭,很快消失了。
房間裡只剩祖孫兩人沉默的對望,氣氛十分緊繃。
「你從什麼時候就計劃好了?」千鈞瞇起眼,用全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孫子。
「從我回來之前。」夏樂露出微笑,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:「我早就決定不管真相是什麼都要先把阿夕救出去。」
「但是你的結界是我無法強行突破的,所以這段時間裡我不斷的思考到底要怎麼解決這個難題,直到有一天我想到了可以利用落馡的能力。徵得她的同意後,我們練習了無數次,確定萬無一失後我才回來的。」
千鈞聽了之後半晌沒有說話。
「…你知道真相後的反應難道都是裝出來的?」
「不,我事前是真的不知道真相會這麼的…令人難以置信。」夏樂的笑容染上苦澀:「尤其是爸爸的事,還有…媽媽的事。」
「既然這樣,你為什麼還…?」千鈞更加不解。
「我當下當然是既憤怒又難過的。不過,我說要親自下手只是為了和阿夕獨處而臨機應變罷了。」夏樂閉上眼,語調有些顫抖:「那些情緒都是真的,但是我不斷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智,抓住任何讓計劃成功的機會。」
「爺爺,您是比我強太多的陰陽師,所以我清楚的知道,沒有抱持足夠的決心和信念是絕對沒辦法達成目的的。」夏樂睜開眼,語氣回復冷靜和堅定。
「我騙了你。」夏樂平靜的承認:「而且還順帶利用了你說出隱藏多年的真相後對我的愧疚感。就算是你,在那種情況下都會有所動搖,讓你更容易相信我的說法和表現。這是一場賭局,如果我不能爭取到和夕鶇獨處的時間,計劃的施行就會難上數倍,但我賭贏了。」
「先別高興得太早。」千鈞沉聲說:「我知道你一定把落馡的身體放在公會,焰尹已經追上去了。只要他先到達落馡的身體那裡,讓她的頭無法回歸,你的計劃還是會徹底失敗。」
「這的確是我的計劃中第二個較弱的環節,但我在來之前已經聯絡表哥,請他幫忙守著落馡的身體。」
「狄巽嗎?」千鈞訝異的抬眉。
「是的,表哥在上次來拜訪時就已經知道阿夕被封在修鍊場的事。我拜託他幫忙後他馬上就答應了。」夏樂繼續說著:「而且落馡的身體在一個全世界最安全的地點,我相信我的朋友們也會幫忙的。」
千鈞再度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輕聲問:「…你這麼做,值得嗎?」痛心和不解在他眼中交疊出強烈的情緒。
「為了一隻身懷罪孽和死穢的妖怪,不惜反抗我…值得嗎?」
「爺爺,我…」夏樂抿緊唇,在腦中努力組織言辭。
「我是個很貪心的人。只要我得到了什麼珍貴的東西,我總是捨不得把它放棄,只要是我真心在意的人事物,我都會想要全力守住他們。你說我軟弱也好,愚蠢也罷,我就是這麼個天真又護短的人。」
「阿夕他…是我的第一個式神,我很喜歡和他一起度過的時光。我喜歡他靜靜坐在一旁聽我說學校發生的大小事,喜歡他在聽我拉琴時偶爾嘴角略微上揚的樣子,喜歡在出任務時與他並肩作戰的感覺…不知不覺間,我已經把他視為我掌心中的珍貴事物了。」
「就算他對我隱瞞了很多事,或是一直都在利用我,對我來說,他還是那個獨一無二的阿夕…會回應我的呼喚的阿夕。」少年臉上努力維持的冷靜開始緩緩剝落。「當我問他,還想不想當我的式神之後,在他閉上眼輕聲回答:『想』的那瞬間,我就知道了──」
「──我果然,不可能放棄他啊…」
「所以啊…爺爺,我這次真的沒辦法回應你的期待了。」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:「我知道爸爸的事是你心中永遠的傷痕,但是,就像你想保護我一樣,我也有想要保護的東西了!爸爸被妖怪殺死分食,媽媽拋下我離家不知所蹤,這些都是我無力改變的過去,可是…這些過去裡並沒有我所嚮往的未來。」
「所以、所以…」夏樂哽咽著出聲:「我真的希望、你能了解我為什麼這麼做。我想要、保護…盡全力去…」
「爺爺,我知道你會擔心我,但是,你可不可以、也相信我,相信我會保護好自己呢?我是一個很貪心的人,我想要盡可能久的掌握這些幸福,所以、我答應你,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!」
夏樂深吸一口氣,顫抖著說出埋藏已久的心聲:
「請你相信我,好嗎?」